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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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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4

這一晚, 沈名姝給張婷發完消息提醒,又關切了幾句,她能幫張婷, 卻幫不了她的家務事。

睡著後,沈名姝還做了一個萬分驚悚的夢。

她夢見翟洵氣急了,半夜來撬開她的房門, 上她的床,她渾身濕濡,心臟跳得厲害, 他卻不肯放過, 反反覆覆。

整個過程非常真實,身體的窒息與那奇異的感受以及熟悉的歡愉和痛苦, 像真實發生的一樣,她疲憊醒過來, 看到空無一人和完好的房間, 松口氣。

然後又是一陣悵然, 就像沈重的麥子落在地上,枝幹突然空蕩蕩的。

算起來她和翟洵也好幾天沒見了。

從床上坐起來, 看了眼手機,掛完電話翟洵就再沒反應,也不知道這一晚在心裏打算了多少種收拾她的方式?

沈名姝想起昨夜的夢,打了個冷戰, 點開翟洵的頭像。

真誠詢問他:【睡得好嗎?】

直到沈名姝晚上換好禮服出發去宴會,翟洵也都沒有回她消息。沈名姝想的是, 等今晚回家再主動打個電話給人家, 好好順順他的氣。

華萊秀的宣傳廣告早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在各大媒體播放,新穎的創作理念和華萊往年的口碑, 幾個頂流的時尚明星先後轉發,‘華萊秀’幾次登上熱搜第一。

往年沒有這陣勢,今年據說是因為大量湧入的資金。

所以今晚的商業宴會說是宴會,更是一場盛大的招商和宣傳,設計師們的角色不是客人,在宴會開始前,所有設計師選定的非參賽秀品將由模特走臺展示。

地點就定在濱城廣域湖邊的一個五星酒店。

沈名姝早早出發,傅玲開車,過去用了四個多小時,因為活動需要兩天,還要和華萊秀對接,還得在酒店住上一天。

宴會前的展示,沈名姝的模特排在倒數幾個,輪到她的時候,底下的人已經看得有些眼花,但還是有不少人被獨特的設計吸引。

沒幾分鐘結束,沈名姝作為設計師從T臺旁走出,與模特們站在一起鞠躬道謝。

她的模特們穿著符合冬日的亮色,或白或淺。

她的頭發用一支木簪束起,又是一身黑色,無異於立於花圃之間,然而她的氣質太過出挑,稍稍打扮,即便面對一眾模特也實在算是驚艷。

就算每天跟在她身後的傅玲,此時也還是會目不轉睛看去,更別說初見沈名姝的一眾人。

“這是誰?長得好好看,也是華萊新找的新人嗎?”

“華萊這次除了陳培那幾個有點名氣的,基本是新人,我是不認識,先不說設計不錯,這顏值確實能打。”

沈名姝從後臺出來的時候,傅玲炫耀似地跟她報告底下的反應,她聽完問道:“是討論作品的多,還是討論我的多?”

“你啊。”傅玲老實說。

沈名姝點點頭,沒說什麽,但傅玲能感覺到她眼睛裏,是有一些遺憾在裏面的。

她心裏有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,它像寶石躲在裏面閃閃發光。但傅玲想,總有一天別人一定能看見。

半小時後,所有的設計師已經展示完畢,眾人都以為即將進入下一場時。

大廳忽然亮堂起來。

主持人站到中心,激情飽滿:“非常感謝諸位嘉賓蒞臨,以及設計師們的辛苦付出,今天參加華萊秀的設計師秀已經結束,而真正的華萊秀才剛剛開始!你們都知道華萊秀入選前三的設計師,除了簽約華萊之外,還有機會能登上ZA時尚封面。而今天,華萊也請來了ZA著名的設計師前來助陣,讓我們歡迎——Corey穆時!!!”

還未念出名字前,底下的氣氛就已經點燃,此刻登時一片歡呼,尤其是在場的設計師,就連那幾位稍有點名氣的都張望起來。

“天哪,Corey。”傅玲驚喜道:“我還喜歡他!”

她興奮看向沈名姝,卻見她神色如常,好像並不意外似的,於是認為自己不該當著老板的面對別的設計師這般推崇。

卻忽然聽沈名姝道:“要簽名嗎?”

傅玲一頓:“我能嗎?”

沈名姝被逗笑,傅玲不好意思說:“估計要不到的,他人氣太高了。”

她一個小助理而已,怎麽湊上去啊,而且她怕給沈名姝丟人。

談話被一片鼓掌遮蓋,擡頭去看。

男人一身白色西裝,清雋英俊,帶著陽光般的溫煦的笑走到主持人身邊:“大家好,我是穆時,非常榮幸收到華萊邀請……”



之後便是正式的宴會。

餘小聰拿著一杯紅酒走到沈名姝旁邊,翻了好幾個白眼。

“那個什麽陳老師表面欣賞你,剛才我過去說的話那叫個綠茶。這種人你以後就別搭理她。”說完還呸了一聲。

沈名姝端著酒杯與他碰了一下,上次聚餐的時候對陳培也算有所了解,只要不舞到她面前,別太過分就好。又沒舊恨,都吃一碗飯,沒必要多個敵人。

沈名姝笑說:“你以為人家就想搭理我?”

“那可不一定,總有幾個兩面三刀的,就是要裝作表面和氣,背地陰陽怪氣。我看女人準得很,這個陳培就是……”正說著,餘小聰突然話鋒一轉:

“喲,我們的大明星來了。”

幾人看去。男人幾步走近,和煦而熱絡:“我還在找你們呢。”

周圍不乏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,穆時是ZA時尚這幾年的招牌,靠才華顏值吸粉無數,多少公司排著隊跟他合作,很多明星大佬都是他的朋友,尤其美國巨星Soul對他更是欣賞。

現在他主動和兩個無名之輩打交道,很難不引起他們的好奇。

餘小聰哈哈一笑:“這陣仗跟明星一樣,我是不是得提前問你要張簽名啊?”

“說什麽呢?”穆時聳聳肩,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,再看向沈名姝:“好久不見了。”

沈名姝:“好久不……”

話未說完,她身體忽然一緊,穆時上前抱了她。

手臂與身體是空的,只是碰了碰她的肩膀,很快就分開。

脫開後穆時看到沈名姝怔然表情,忍不住笑道:“怎麽了?我們沈大設計師看到我你好像不是那麽高興?”

沈名姝無奈揶回去:“你現在這身價還是離我遠點,就別給我招黑吧。”

穆時忍了忍笑意:“這麽久沒聯系,你還是這麽不近人情。”他從服務員手上取過一杯紅酒,和二人碰杯。

餘小聰道:“我是不是有點多餘了?”

穆時挑起半邊眉梢:“不要緊的,你多餘也不是一天兩天。”

餘小聰威脅說要曝光他們過去的戀情。

穆時喝了一口酒,和沈名姝對視,然後湊近低聲說:“怎麽辦?滅口嗎?”

沈名姝淡聲說:“我可以當不知情。”

餘小聰怒罵二人沒心肝:“這麽有默契,你們當初真是假談嗎?”

“你猜啊。”穆時故意逗他,餘小聰只能抓耳撓腮,在國外念書那會兒,就經常因為這個問題被穆時耍弄。

沈名姝有一種回到校園的錯覺。

她看了眼不遠處不好意思上前的傅玲,對穆時道:“一會兒我還真要一張你的簽名。”

穆時聞言,湊近沈名姝玩笑道:“別說簽名,你要真對我舊情難忘,覆合也不是不行。”

他英俊的五官粲然笑起來,比初春的陽光還要明媚,十分有少年感,站得稍近一些的都忍不住多看兩眼,自然對他跟前這個新人的好奇也多了艷羨。

沈名姝白他一眼,學著他從前的口吻道:“見鬼去吧你。”

要不是現場人多,穆時差點笑出聲來。

這邊笑得開朗,宴會熱鬧非凡,卻沒有人註意到頂級貴賓的通道處完全不同的氣氛,幾人圍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,他們遮擋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,於是只匆匆看到中心高挺的男人以及那張難以遮擋的俊榮。

很快,男人的視線從宴會角落冰冷收回,被主辦方弓著身迎往更安靜的會客室去。

-

穆時還有采訪,約著之後再碰一面,餘小聰和傅玲都也都各去活動。

沈名姝套上大衣獨自走出宴會廳。廳外是走廊,拐彎後的盡頭有一小段玻璃區域,披著歐根紗的白色簾子,神秘又朦朧。

走到底,沈名姝將盡頭的簾子拉開一點,窗外下著小雨,暖黃色的光照到玻璃外的花臺,一時間有種破碎的美感。

站了沒多久,身後就響起了腳步聲,沈名姝側過頭,頓住。

翟洵穿著深色大衣,在一米外停下,眸光深得像滴了墨,面上沒半點笑意,只那麽站著便讓人生出無盡危機感來。

當沈名姝第一反應卻是喜悅,她站在原地問他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翟洵淡淡在沈名姝身上掃了一眼,黑色長裙,纖細的吊帶搭在鎖骨邊緣,長發慵懶地挽著,只幾絲碎發垂到她胸、前,無端叫人生出臆想。

美得讓人心悸,也讓人心燥,他想起剛才那個男人抱她的時候,也能感覺到她的肌膚和體溫,聞到她身上沁人的香味。

翟洵眼底深了幾分,依舊沒多餘情緒,也沒有開口,沈默看了沈名姝幾秒鐘,朝她的方向走去。

沈名姝卻想,這副冷漠的表情大抵還是為著昨晚的事,沈名姝道:“過來也不說一聲,我還想著回去給你打電話呢。”

“是嗎?”

翟洵問她,一面走得更近了。

聽著沈名姝肯定地回應,他用那直白而黑沈的眼看著她,問:“那你是想我來,還是不想我來?”

沈名姝被他視線盯得有些發熱,彎唇道:“當然想。”

“我怎麽沒看出來?”

翟洵靠得更近了,這種帶有審視與壓迫的距離與氣壓,沈名姝終於感覺到了他的異常。她被逼著無意識往後退了兩步,被翟洵直接勾住後腰,接著她的後背撞在那透明的玻璃上,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。

翟洵凝著她,道:“不是說想我在嗎?有多想?”

翟洵托著她後腰的手掌,緩緩往前,最後掐住她的腰往他身前猛地一撞。二人的距離剎那間縮減為無,沈名姝輕喝一聲,臉頰擦過她的耳朵。

似擁抱般親昵地觸碰。

沈名姝也沒抗拒,她維持著這動作,低聲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翟洵不作聲。

沈名姝緩緩往後壓了壓上身,擡起頭,對上翟洵的眸子,裏面很深,烏泱泱,沈得令人心悸。

她默了默,而後睫毛微微翕動,下一秒,輕輕碰上翟洵的唇。

反正現在這邊沒有人,四周的玻璃都有簾子,也看不清他們,她願意或者說她想安撫安撫翟洵。

觸碰的瞬間,她感覺到男人幹燥而溫冷的唇瓣動了動。

只是安撫,她可沒打算在今天這種場合放肆,畢竟以後她還得在圈裏生存。正要退卻,翟洵的侵略意識卻如覺醒一般,舌-頭突然將她鎖住,他扣住她的後頸,強勢吮盡她口腔所有的水分。

嘴上還有口紅,她不敢由著他,否則一會兒怎麽見人?

可她的抗拒卻似乎激怒了翟洵,她喘氣的空隙也沒有了,直到快呼吸不過來,翟洵才捏著她的後頸微微退了一寸,等她緩神,又再靠近含住。

她狼狽至極,只能抓緊翟洵腰上的衣擺,被他強行開采。

她祈禱不會這麽快有人過來。

人倒黴的時候,比算命還準。就在思緒落下的下一秒,不遠處便傳來說話聲和笑聲。

沈名姝神經一跳,猶豫兩秒用力推開翟洵,呼吸不勻:“有人來了。”

她才發現翟洵的臉色已經如此快地恢覆了冰冷,心底莫名一刺,隨即聽見他道:“那又怎麽樣?”

他嗓音也隨她刻意放低,微微發啞,營造出一種低呢感。

那又怎麽樣?她驚覺他的念頭危險的趨勢。

她說:“你別鬧。”

她不知道嘴上現在被他親成什麽樣了,反正肯定是不能見人的,她不知道他又為著什麽生了氣,還是昨天真是她玩過火了,總之現在,她不想被人看見!

“翟洵。”她軟聲又喊他,希望他別在這時候犯渾。

翟洵已經松了手,卻比沒松好不到哪兒去。他的皮鞋抵著她的高跟鞋尖,西褲筆直的褲線擦過她的裙擺,沒有多餘的觸碰,卻死死禁錮著她。

他憋了幾天,昨晚又被她誘一番,幾乎沒怎麽睡覺,稍一靠近就充血似的。

沈名姝已經能感覺他那處的反應。

身上的熱度還在上升,又越發的冷——

說話聲越來越近了。

笑聲已到拐角。

已經來不及。

緊接著,沈名姝眼前一暗,簾子將他們身形擋住,突然縮小的空間只剩下男人身上的木質香。她緊張得要死,聽見簾外的驚呼就知道他們現在這行為有多驚世駭俗。

白色簾子是透光的,除了他們的臉,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身影在外人眼裏依舊清晰。

這得多饑-渴,居然在這裏。他們一定這麽想。

沈名姝的臉紅了又白,白了又紅,尤其耳垂那顆小紅痣越發紅艷。更讓她神經緊繃的,還有那雙游移在她腰上,並且逐步上升的手,翟洵似乎沒有半點被影響,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勢。

他是瘋了嗎?

翟洵凝著她,垂下頭抵著她的額頭,手掌輕緩地摩挲,他太熟悉她的敏感點,感受到她的顫抖和隱忍,心底的冷似乎才緩了一點。

“怕什麽?不如公開。”他甚至還能如此淡定地開口說話。

沈名姝一怔,可現在是這個問題嗎?是現在她根本沒法見人。她細細聽著,除了兩三句震驚和吐槽,那些人似乎是在往外走?

“還是你怕被誰看到?”

沈名姝不理解這問題,男人的氣息太灼烈,將她的神志輕而易舉拉回來。她確信外面的人是走了。

她有些惱,生氣看向翟洵,卻見男人目光平淡註視著她的表情,那一瞬間,她忽然就確定,翟洵不是因為昨天的事。

因為不至於。

他現在的樣子分明是動怒的情緒。

委屈和怒意也就變本加厲,她連什麽事都不清楚,這怒火便發在她的身上來了,算什麽道理?

“我現在這樣子能見誰?你想讓我丟人,至少別在今天可以嗎?”

她壓制著音量,眼圈微紅,這樣的沈名姝卻有一種讓人癡迷的魔力,比她冷靜沈穩理智的時候更要命。

可除了在床上,翟洵並不想看到她紅眼睛,當然,更不想別人看到。

他的情緒的確很差,難以忍受的差。

翟洵壓了又壓:“沒什麽別的要跟我說的?”

沈名姝不理解道:“說什麽?”

剛問完,電光火石之間也不知為何,她忽然就想起……翟洵什麽時候來的?如果是穆時來抱她的時候——

“那個人我們以前就認識,在國外的時候是校友,他性格比較跳脫,所以剛才……”

沈名姝解釋的都是實話,只是那話語裏‘我們’,‘國外’,‘他性格比較跳脫’……幾乎每一個字都似炸藥引爆在翟洵的雷區裏。

於是沈名姝被那陰沈沈的氣壓逼得打住。

她冷不丁地想,翟洵會不會是已經查過穆時了?她身邊人的背景他一概清楚,譬如張婷,甚至傅玲,她有‘前男友’的事,他未必不知情。

他是不是以為她和穆時曾經有過一段過往,現在又背著他見了面,還抱了?

沈名姝的火氣減淡下來,她的手落在翟洵手臂隔著冷硬的西裝感受到底下蓬勃的肌理,和他的怒火。她低聲道:“我和穆時以前因為給彼此解決麻煩,就是有時候那些情書和郵件,確實很麻煩,當時事情也很多,所以假談過幾個月的戀愛。我們沒什麽關系,他不喜歡我,我也不喜歡他。”

其實沒有幾個月,因為是做戲,所以他們當時差點連‘分手’這事兒都忘了。

“哦,不喜歡嗎?”

“當然不喜歡。”她說:“我沒喜歡過別人,也沒和別的男人談過。”

她覺得自己解釋得還算明白,可是當她感覺到翟洵並未有任何波動時,心臟往下沈了又沈。

“你不信?”

翟洵低睨著她,突然一陣疲憊,他都快分不清沈名姝哪句話是真,哪句話是虛情假意了。

他的怒火化作濃厚的覆雜,他很少有失望的情緒,因為他習慣對人不抱有希望。

唯獨在沈名姝身上,一而再,再而三。

他目光落在她被親得紅腫的唇上,口紅淩亂,但並顯臟,他伸手從口袋裏拿了一塊手帕,不算溫柔,甚至負氣地擦去那被他弄臟的痕跡。

沈名姝喊他的名字:“翟洵。”

她喊這一聲其實沒什麽意義,只是她感覺內心空蕩,好像需要抓住些什麽來證明什麽。

等她察覺鼻酸,已經晚了,她不知道委屈的情緒會來得這麽快,翟洵看著她的眼睛,隔了幾秒鐘,退開,手帕遞到她手上,再拿出手機吩咐那頭。

沒一會兒,整個走廊的燈都滅了,沈名姝不適應黑暗,瞇起眼睛。

然後翟洵抓上她的手腕,一路不發一言,沒了燈光,他很輕易就將她帶到一樓一個包廂裏。

等傅玲拿著補妝的東西來的時候,包廂裏只剩下沈名姝一人。

“名姝姐,你沒事吧?”

沈名姝說沒事,卻忘了紅色的眼實在難以掩飾她剛剛哭過。



沈名姝離開那一年,再精確點時間,是她離開的第五個月。

翟洵和董事坐專機去考察墨爾本,其實這種地方他沒必要親自去,一來有些大張旗鼓,二來他的腿當時不適合奔波。

但沒人敢攔著,連翟老爺子也沒特意勸什麽。

夜晚的墨爾本跟所有城市一樣,是孤獨的。翟洵握著黑色手杖站在落地窗口,俯瞰著這座陌生的城市,他的身形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蕭瑟,隨行助理上前詢問是否還有別的需要,他沒作聲。

助理等了好一會兒,他問道:“墨爾本大學遠嗎?”

助理拿手機快速查詢,很快回答說:“四十幾分鐘的車程。”

他停頓等待,卻沒再等到翟洵的吩咐。

第二次就是考察完公司的那天,已經是好幾天後,遠遠就能看見極具歐式特點的建築大樓。原是還要往前開的,直到後座響起冷沈的嗓音。

車停在墨大的校園外,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,但走道上的人不少。

車窗徐徐落下,翟洵的目光就那麽凝著不遠處的那對男女,年輕漂亮的女人微揚起頭顱,黑色發絲隨風揚起,男人的掌心捧在女人白皙的臉上,他低頭去親吻她。

很短暫的一個吻,翟洵卻覺得那是他活到這時候,經歷得最漫長的兩秒鐘。

多麽不可思議的畫面。

結束後,沈名姝對那個白凈高挑的男人露出溫柔的笑,甚至有一絲羞怯。

翟洵當時有一個瘋狂的念頭——他完全可以‘槍-殺’這個男人,然後把沈名姝綁回去,也不用回國,就在國外也好,做事更方便。他可以日日鎖著她,叫她生不能死不能,只能看著他,求著他。

求他吻她,艹她,再不敢看別的男人一眼。

完全占有她。

是的,他瘋了。

他的手死死握著手杖,幾乎要嵌進去,一絲甜意沒入口腔裏。

理智在瘋魔的邊緣,但忽然一瞬間,沈名姝臨走時的字字句句一一印到他的耳膜裏。

‘翟少爺,我要走了’,‘翟洵,你總不是讓我一輩子都耗在你身上’,‘我當然要去找個健康正常的男人’。

五個月而已。

她就找到了。

沈名姝,她可真是好極了。

他黑沈如墨的眼瞳一點一點,一點一點有了清醒的跡象,泛著刻骨的冷和痛,沈與恨,他好像又不那麽清醒。

否則他現在理應把她帶走,他見不得。

可是許久。

車窗緩慢合上,最後嚴絲合縫,與這裏完全隔絕。

他第一次開口的時候,司機竟然沒有聽清。

“走吧。”翟洵重覆說。

像是說給司機聽的,又像不是。

無盡的痛意這時候才從斷開的指甲蓋湧入心脈,翟洵開了隔板,低下頭,隔了好久,他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因為顛簸有一瞬地顫動。

沈名姝,我放過你。

走了就別再回來。

我放過你。

千萬別再回來。



晚八點多。

翟洵靠在套房的沙發上,桌上的酒已經空了大半,領帶隨意扯開,衣領也散著,就著手裏的酒杯又喝一口,最後空空的酒杯丟到地毯上。

無盡的空虛。

信任是雙刃的。

她哄他的次數太多了,她也可以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糊弄他,騙他。可他要更相信沈名姝,還是要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呢?

他自嘲一笑,光是想到那個畫面,邪火便難以控制。

他擡腳將茶幾重重踹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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